帝都 偿 八
柏麟拭泪，转而搭上了计都的手，二人相视一笑。他有满腔话想对计都说，但只此一眼，又似乎觉得一个字都不必说了——计都他都晓得。
二人正待脱身，不意万乘竟缓缓而至，见此情景，似笑非笑。三人俱是一言不发。柏麟和计都齐向天子行礼，二人既无愧容亦无惧色。见此，至尊明知故问道，“这段时日罗喉爱卿不是告假在家么？此刻更深露重，怎地爱卿不在府中安歇，反到天牢来了？”
柏麟闻言正欲为其辩解几句，熟料计都抢先一步道，“陛下容禀，臣，实不愿见荧惑星现而有人无辜受戮，更不忍见柏麟因此身死、名辱！”说到“死”字，这位享有“战神”之美称的青年将军，声音颤抖，几近哽咽，他闭上眼，咬紧牙关，略顿了顿，方才继续，“数违君令，是臣不敬；劫狱救人，是臣不恭。臣诚负国恩，死无恨矣，但请陛下恕柏麟一命！”
柏麟闻此，有如给人摘去了心肝一般，眦裂髮指。他胸口激烈起伏，“陛下不可！计都他……”
一国之君恍若充耳不闻柏麟所言，只死死盯着他身旁的将领，一口银牙将将要咬碎，终于还是忍无可忍，拍案而起道，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！你再说一遍！！！罗喉计都，你是不是疯了！？你扪心自问，朕待你如何？你呢？！朕予你的财富、地位、荣宠甚至……你通通都可以不要了，你要为了这样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男人去死！！！？？？你要为了他去死！！！？？？”
如同拨云见日，有些柏麟曾看不清摸不透的婆娑，就此清晰。
罗喉计都闻言也是一阵鼻酸，垂首道，“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、手足之情，臣此生难报。臣今日纵胸恣意任性妄为，让陛下为难了。”
人主面色稍缓，厉声质问：“你也知？！罢……卿行事素来稳妥，若是卿现在马上打道回府，朕可以权当今夜之事从未发生过，爱卿仍是我朝众将之首，是朕最最倚重的罗喉将军。”言罢，缓步行至青年武将旁，慎之又慎地拍上他的肩。
罗喉计都肩有如千钧重，他犹豫再三，终是从怀中摸索出一物，双手恭敬呈上，“此‘钧天策海’乃是陛下昔年所赠，时陛下要臣为国朝驻守边疆，保家卫国。臣自领命以来，此物从未离身，亦从不敢有负陛下所托。此番陛下要移祸丞相，在公，臣不能坐视陛下自毁长城；在私……在私，臣不敢有所隐瞒，我仰慕柏麟，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，我做不到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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